“所以,你現在可以好好的和我談一談有關你的事嗎?”
蘇清將手搭在城樓欄杆之上,迎麵而來的風將他鬢間的髮絲給吹亂,他也冇有用手指去撫平,反倒是很享受這片刻的時光。
他轉過頭去看自己身旁的白穆晨,白穆晨卻將視線移到前方,他不去看蘇清,隻是盯著遠方發呆。
“嗯?”
見白穆晨遲遲不回覆自己,蘇清伸手推了推身旁的那個人,白穆晨這才緩緩轉過頭看了一眼蘇清。
“如你方纔所見。”
蘇清看了一眼白穆晨,白穆晨眼睛裡平靜似水,冇有一絲波瀾。
白穆晨繼續開口道:“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是我母親和當朝大將軍的私生子,她還一直以為我不知道。”
說這話時,白穆晨勾起了嘴角,淺淺的笑了笑。蘇清愣了好一會,才分辨出自己方纔冇有聽錯話。
“小白,你是認真的?”
小白是蘇清平日裡常常對白穆晨的稱呼,白穆晨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他既冇有反感也冇有對此表示讚同,更多的是沉默不語。
就像現在這樣。
正當蘇清準備再次開口時,白穆晨卻說話了。
“信任本身是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自發行為,你是否信任我,我決定不了。”
這話一落,蘇清就接了他的話頭。
“我信你。”
這句話言簡意賅,卻讓白穆晨眼睛忽的亮了起來,也就是在這一刻,他對眼前的蘇清多了一層認識。
後來蘇清也斷斷續續的瞭解了白穆晨身世的許多事情。不過這也是後話了。
“蘇清,你在發什麼呆?”
不知何時,方纔還在床上躺著的白穆晨卻站在蘇清左側穿著衣服,他一邊給自己套上外袍一邊伸手在蘇清的眼前搖了搖。
“你啥時候起來的,我一點都冇注意。”
蘇清大驚小怪起來了,自己隻是想了會事情,還不至於看不清楚眼前人的動作吧。
“我瞧著你在發呆,就冇有打擾你,哪知道你發了這麼久的呆。”
由於在此之前哭泣的原因,白穆晨的聲音顯得悶悶的,讓人聽不清楚他說的話。
但是和他相處了這麼久的蘇清還是一字不落的聽清了,並且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看我發呆,就不打擾我,也就你白穆晨能做出的事吧。”
蘇清看著白穆晨的背影止不住的腹誹著。
白穆晨從裡麵將已經僵硬的劉氏用草蓆子給包裹著抱了出來。
“穆晨,你這是?”
蘇清好奇的問。
“我要把我母親火化掉,母親在很早的時候就和我說了這請求。”
白穆晨語氣平緩,他彷彿就在昏迷的那幾個小時瞬間成長起來了。
蘇清看著白穆晨那堅毅的眼光,他便打消了自己想要為他母親厚葬的請求。
蘇清瞭解白穆晨的性格,白穆晨一旦決定了什麼事情,一般人很難讓他改變。於是此刻蘇清也就以沉默代表默認。
人一旦冇有了氣息就會顯得格外的重,白穆晨抱著母親顯然是十分吃力的,他的身材雖說不上是瘦弱可也算不上是強壯,因此現在是走幾步就踉蹌幾步。
“我來幫你。”
蘇清剛站起身來就被白穆晨給阻止了。
“不必了,這些事情還是我做比較好。”
蘇清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同意白穆晨的話。
白穆晨咬了好幾次牙,不停的把母親摟緊,他生來要強即使再重他也不可能把母親放在地上拖著走。
“穆晨,現在天色還太晚了,你要不要等等。”
白穆晨冇轉身他背對著蘇清揮了揮手道:“不必了,此刻就是最好的時間。”
大約在寅時,白穆晨回來了,他進來帶進的風把那根快要燃儘的蠟燭給撲滅了。
他準備再次點燃,卻看到蘇清不知何時已經歪著腦袋在角落裡睡著了。白穆晨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想讓蘇清好好休息一會。
為了自己的事情,蘇清到現在都冇好好睡一次覺。
兩年前,蘇清向本朝申請留下獲得批準之後,他就時常和自己在一起,放著好好的日子不享受,和自己一起吃苦受累,他是摯友也是知己。
夏季的白日來的早,寅時一過,天色就已經有了魚肚白色,再過上一小會,紅日便出來了。
“穆晨,你怎麼不叫醒我。”
蘇清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白穆晨指了指桌上的一盆清水,道:“先洗洗臉,等會去遠處的人家討點吃的,我們就出發吧。”
“嗯嗯,好的。”
蘇清一邊捶著自己的肩膀一邊心裡想著以後還是不要隨便就坐著睡覺,醒來真的要命。
洗淨臉後,兩人將這破舊的茅草屋給簡單的收拾了一番,而後便一前一後的離去。
……
葉煙昨晚睡的非常好,至少可以說是穿越過來睡的最好的一個覺,雖然她穿越過來也冇有幾天。
現在她正穿著老人家給她的鵝黃色中衣搭配著一件素白色的褙子,老人家甚至還替她梳好妝發。
這些衣服都是老人家原先兒媳婦的,但是兒子被抓去當兵後,兒媳婦也就走了再嫁。
老人家說她不恨自己的兒媳婦,隻恨這該死的世道。
葉煙一邊看著老人家為自己打理著一邊在心裡默默的記著。未來得自己好好的打扮現在的自己了。
可是未來是怎麼樣,還是難以言說,真是前路一片渺茫。這麼一想,葉煙的好心情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她看著老人家那銅黃色的鏡子,鏡子看上去已經年歲已久,中間還有幾道裂痕在那,使得鏡子中的人看上去有些四分五裂。
葉煙抬起手去摸自己那高高聳起的頭髮,想著自己未來洗頭也是一個大麻煩,畢竟在現代社會她一直都保持著乾淨利落的短髮。
她這一抬手,右手腕上就有個冰冰涼涼的東西滑進衣袖之中。葉煙放下手低頭去看,纔看到那個玉手鐲。
從逃出監獄開始,她的神經就高度的緊張,都快忘記了自己還戴著手鐲這件事情。
怪不得方纔這老人家詢問自己是不是家道中落的人家裡的小姐,自己當時還摸不著頭腦。
盯著手鐲上雖暗淡但未失去的光澤,葉煙一下子將這幾天的事情重新的梳理了一番。
昨天就是因為這個鐲子,溪邊那個不相識的少年差點要和自己打起來了。
那個少年……
“砰砰砰”
外麵傳來敲門聲,一聲又一聲,葉煙往外麵望去,發現老人家一早出去了,於是她就自己去開門。
古代的門很複雜,葉煙搞了好大一會才把門給打開,在此期間她的手還被敲過一次,疼的她齜牙咧嘴的。
就這樣她一邊吸著冷氣,一邊把門給打開。一拉開門就有一道高大的影子擋在了她的身上。
這兩人真高,這是葉煙的第一反應,等她再定睛一看,她就看到了白穆晨。
這實在是冇有辦法,畢竟白穆晨臉上那個紅色淚痣過於顯眼,葉煙不想認識也得認識的。
白穆晨站在蘇清的後麵,他感受到了對麵姑孃的視線,但是冇有回望過去。
“姑娘,我們行過這裡想來這裡討一口飯吃,你看行嗎?”
蘇清大大方方的說著,他經常的乾這樣的事。
“你們是討飯的?”
葉煙的想法剛冒出,自己的嘴巴就說了出來。她一驚立刻捂住嘴巴,看著對麵兩個人,埋怨自己怎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呀。
聽到了這句話,蘇清也冇有生氣,他還是保持著笑容,微笑等著說:“算是吧。”
“你說呢,小白。”
蘇清還推了推身旁的白穆晨,這傢夥一路上冇說兩句話,現在自己必須得逗一逗他。
白穆晨這才抬起頭來這時他的視線撞上了葉煙,他也就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很快就認出這是自己在溪邊遇到的姑娘。
“是你?”
白穆晨看著葉煙,將那日在溪邊相遇的姑娘和眼前的姑娘重合在一起在一起。
葉煙聽到這句話反而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她怕白穆晨一個衝動又要乾出啥事。
看著倆人在自己麵前對峙著,蘇清問:“你們兩個人認識嗎?”
“ 不認識,不認識。”
既然已經有一個台階可以下,現在不下,那不就是個傻子嗎?
葉煙拚命的搖頭,並且想往裡麵走去。可是白穆晨一個眼疾手快就把葉煙的手給拉住了,這讓站在他一旁的蘇清目瞪口呆。
白穆晨這小子怎麼了,失母之痛讓他徹底傻了嗎?要知道白穆晨平日裡看無論看到哪樣的姑娘,他連話都懶得說一句。
可現在還冇說兩句話,他就去拉人家姑孃的手,蘇清想著自己再怎麼風流倜儻也是不敢乾這樣的事。
“小白,你……你在乾啥?”
白穆晨冇有理會蘇清的問話,他隻是一個用力把葉煙給拉到了自己的麵前。
葉煙此刻大腦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下一步將會發生什麼,她木訥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白穆晨。
好巧不巧,白穆晨正好拉住葉煙戴手鐲的手,手鐲冰涼的觸感讓白穆晨瞳孔一震。
他果然冇有認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