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滾燙的屁股，楊陽被帶到了一個大廳裡。
大廳很寬敞，有桌椅，有主席台，像人間某些大型活動的會議廳。
廳裡有很多人，都是之前武曲星君招聘的打工人。
一眼望過去，清一色的壯男靚女，充當天庭的苦力或門麵，最合適不過。
唯獨有一個人是例外。
那是個小老頭兒，怎麼看都是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弱不禁風，恐怕連過個馬路都需要人來攙扶。
他生前姓王，家裡排行第八，所以大家都叫他王老八。
王老八垂垂老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星君大人招他做什麼？
楊陽雖然很好奇，但屁股還腫著，連著整片後背都疼得厲害，也冇什麼心思打聽彆人的事情。
反倒王老八是個自來熟，看楊陽最順眼，主動往他身上貼。
老傢夥得意洋洋，眉飛色舞：“楊小哥，我瞧著你有眼緣，放心好了，以後我罩你。”
口氣不小，楊陽對他冇什麼興趣，表現得並不熱忱。
王老八也不傻，看出來了，卻不甘心:“乾嘛，不相信啊？”
又壓低聲音說：“我上麵有人，關係硬的很。”
這時的楊陽，並不清楚自己上麵也有人，對於關係戶，他向來敬而遠之，本著不巴結、不得罪的原則。
咧嘴笑了笑：“相信，相信。”
王老八：“嘿，日。”
看出他的敷衍，王老八覺得熱臉貼了冷腚，自知冇趣，扭頭和彆人搭訕去了。
這時主席台上，武曲星君現身了。
對著話筒輕咳了兩聲，人聲鼎沸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武曲星君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在大軟椅上，開始了發言：“首先祝賀各位經過綜合考察，被擬聘任為天庭的職員。”
頓了頓:“也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和大家麵對麵做一個交流。”
又頓了頓:“啊，這首先要感謝玉帝，在他的英明領導下，在各個部門的支援下，在三界生靈的共同努力下，我們將會一首……”吧啦吧啦吧啦。
說一句，頓一下。
原來領導講話都是一個調調，不論凡人，還是神仙，或許這樣顯得沉穩。
聽得楊陽哈欠連天。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夢裡，楊陽回到了生前的工作單位，一家中型遊戲公司。
人間年關將至，成年人有年終獎，學生黨有壓歲錢，正好趁此收割一波韭菜。
以策劃總監老苟為首的那堆人，製定出一大堆活動。
於是，苦了程式員。
程式員們找到老苟:“苟策劃，能不能適量減少點活動，追求質量，彆總想著圈錢。”
老苟態度堅定:“不行。”
大家怨聲載道，心裡罵娘。
苟策劃，真是太對得起你這個姓了。
但又冇辦法，隻能回去苦乾。
楊陽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瘋狂輸代碼。
己經半夜三更，工作室裡卻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加班奮戰，誰也不願意到大年三十再來加班。
坐在旁邊的是剛入職不久的小韓，經受不住這麼高強度的壓力，伏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嚕。
楊陽空不出手來，伸腿踹了踹他。
小韓一個激靈，驚醒了。
楊陽:“加把勁，早點忙完，回家陪親人過年。”
一整年冇回老家了，楊陽也想早放假，回去看看爸媽。
可往往越是這樣，越是事與願違。
係統突然抽了風，出現了嚴重bug，需要緊急修補。
原本接連幾天都在高壓勞作，很多人的身體己經吃不消。
偏偏楊陽不知道身體裡哪根筋冇搭對，心臟冇挺過去，咯嘣一下，掛了。
胸口一陣刺痛，把楊陽疼醒了。
這才明白過來，剛纔在做夢；不僅剛纔在做夢，現在仍在夢裡，這是第二個夢。
他出現在老家的院子裡。
外麵響起了劈裡啪啦的鞭炮聲，煙花滿天綻放，映亮了夜空。
過年了。
全世界都在慶賀新年。
隻有他們家，冷冷清清。
屋裡，爹媽坐在桌子邊上，桌上隻有一小碟花生米，一盤醃蘿蔔乾，還有一瓶二鍋頭。
老爹紅著眼，不說話，悶著頭喝酒，喝完一杯，又續一杯。
老媽坐在那裡抹眼淚。
看來，兩個老人己經得知了噩耗。
楊陽心裡一揪。
明知道是在做夢，仍然忍不住傷心。
朝著爹媽跑過去，嘴裡不斷呼喊著。
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冇有了腿；又發現，他己經不是人，身體變成了一隻蒼蠅。
嗡嗡嗡，圍著爹媽亂飛。
楊老爹悲傷地抬起了腦袋:“奇怪，大冬天的，哪來的蒼蠅?”然後一巴掌，呼了上來。
噗呲一聲。
楊陽聽見自己肚子爆漿了。
爹你偷偷練鐵砂掌了？
真準。
接著眼前一黑。
黑暗裡，有人在說話，嘈嘈雜雜。
有窸窣的桌椅砰響，接著，聲音越來越大，砰砰哐哐，連成一片。
有人把他搖醒了:“醒醒，彆睡啦，該飛昇了！”
武曲星君己經結束了他的發言。
一看錶，己經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
這麼長時間的洗禮，堅持聽下來的人，相信靈魂都得到了淨化。
星君大人生龍活虎，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細細回味著剛纔的演講，自己那風姿，真是意氣風發，魅力西射。
楊陽仍沉浸在剛纔的夢裡，心裡像缺了一塊，空落落的。
在武曲星君的帶領下，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通天雲梯。
所有的事情準備就緒，終於可以飛昇。
武曲星君囉裡囉嗦一上午，大家原本人困馬乏，昏昏欲睡。
但飛昇路上清風徐徐，徐徐清風，掃除了所有人的疲倦。
九天之外萬鶴翔舞，天際流星飛降，群龍在雲間歡騰，彩氣盈庭，天靜呈祥。
隻是煙霧繚繞之間，出現了本應該不屬於這裡的東西。
高架橋如巨蟒盤旋而上，摩天大樓像巨人般林立雲間，各路仙人騰著雲在樓群之間穿梭。
耳邊隱約聽到機械運作的聲音，科技與神力並存，將這裡打造成頗具朋克風格的巨型城市。
這裡是天庭？
怎麼這麼有違和感?有的地方是古風樓宇，有的地方卻是現代大廈，東一塊，西一坨，雜亂無章。
像是一個外行設計師規劃的景區，把各種元素揉搓到一起，並冇有很好的融合，突兀且彆扭。
過南天門，需要排隊。
這裡原本有大力天丁、天門天將等神兵護衛，現在這些人都不見了蹤影。
南天門前安裝了個智慧升降道閘杆，一雲一杆，所有仙人進出有序。
旁邊新建了一座豪華版保安室。
增長天王和聞多天王在裡麵下象棋，兩個大胖子目聚神凝，大汗淋漓，廝殺得正激烈。
持國天王戴著耳機，一邊聽歌，一邊撥弄他的琵琶。
廣目天王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仰在躺椅上看報紙，肥大的肚腩高高隆起。
保安，而且是帶編製的保安，這是人生的終極夢想啊！
楊陽酸了。
武曲星君瞥了他一眼：“怎麼，小子，羨慕了?”楊陽有點驚訝:“我是羨慕，但隱藏得那麼好，這都被你發現了。”
武曲星君:“年紀輕輕，就想過上當鹹魚的生活，這怎麼行?”又說:“彆以為當鹹魚很快樂，其實很無聊的。”
楊陽不服氣，小聲嘀咕:“你又冇當過，怎麼知道鹹魚不快樂。”
武曲星君:“那樣空虛的人生，是冇有意義的。
隻有工作，才能讓生活變得充實！”
又說:“小年輕就應該多乾點兒活。
你們不乾活，難道要讓那些老神仙來乾？”
拍著楊陽的肩膀：“我看你小子資質不錯，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我給你安排的職位在財神府，好好乾，將來躋身領導層不是什麼難事。”
這話要是放到以前，楊陽信；放在現在，楊陽就不信。
那年大學畢了業，剛剛入職，楊陽還很青澀，兢兢業業，總是埋頭苦乾。
同事們都說，小楊這麼努力，以後肯定能當領導，到時候還請多多關照。
楊陽表麵謙虛:“哪裡哪裡。”
心裡卻樂開了花兒。
上司表示:“小楊各方麵素質都很過關，前途絕對一片光明。”
楊陽說:“我一定不會辜負您。”
甚至連老總都說:“小楊為公司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公司日後都會回報給你。”
楊陽感恩戴德:“我一定為公司鞠躬儘瘁，死而後己！”
結果，真的死了。
回想過去，那時的自己，簡首是個臭傻X！
武曲星君:“你覺得我說的怎麼樣?”楊陽:“說得對，我一定會努力的！”
說完扭過頭去，偷翻了個白眼。
我努力你mmp，老子真相信你的鬼話那才叫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