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宮變(2)

關燈 護眼     字體:

Advertisements

Advertisements

-

賢德殿內,一片靜默,落針可聞。

聶含璋靜靜地坐在造價不菲的紅檀木椅上,麵沉似水,實則心如油煎。

坐在她身旁的是婆婆席老夫人,再往下是嫡母呂氏和聶錦、聶恪兩兄弟。

同坐一排的還有她的外祖母容老太君,容延已有孕在身的妻子江氏,以及兩位舅母和尚未出嫁的兩位表妹。

對麵坐著的則是母儀天下的徐皇後,陪伴皇後孃娘身側的除了溫惠公主,還有太子妃和不滿五歲的小郡主,另有太子的其他幾位姬妾。

再往下坐著的一排人,聶含璋此前並不熟悉,他們是皇後孃家徐氏的一乾女眷和子孫,起碼有二三十人。

肅王幾乎是把和太子有關的幾位重要朝臣的家屬統統抓了個乾淨,這樣的行事堪稱卑劣,何以有半點風骨可言,當真是令人不恥。

理當是皇後孃娘應坐的殿中主位上,坐著的卻是豔冠六宮的賢妃娘娘,她的兩個兒媳婦,聶良娣與林側妃則端坐在下首伺候著這位並非正室的婆婆。

賢德殿內內外外佈滿了禦林軍和弓箭手,此刻這些人就威風凜凜地站在她們身後,隻要一有異動,隻怕便要人頭不保。

總而言之一句話,裡頭的人想出去恐是難以登天,外頭的人想進來亦是不易。

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們這是被肅王和賢妃扣下當人質了。

聶含璋輕撫著並不明顯的小腹,凝眉輕歎了一聲。

這個孩子真是命途多舛,在孃胎裡呆了不到三個月就經曆了幾次生死之劫,倘若這次還能平安度過,她以後一定多吃齋唸佛,以化戾氣。

抬眼看向主位上容光煥發難掩得色的賢妃,再對比下首臨危不亂始終寵辱不驚的皇後,高下立現。

國母的氣度當真不是誰都能有的,哪怕浸淫後宮二十年,美豔無雙,一直處於人上人之位的賢妃在皇後麵前,還是差了那麼點意思。

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徐皇後,聶含璋紊亂的心境奇異般地平和了下來。縱使做不到像對方那般怡然自得,但至少不再驚惶不安了。

其實到了這地步,也確實冇什麼好怕的。因為怕也不用,敵人並不會因為你的恐懼而大發慈悲放過你一馬。

現在隻有兩種結果: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一切全憑天意了。

如果真的逃不掉死亡的結局,能和家人們死在一塊兒也算死而無憾了。

這麼一想,聶含璋愈發平和了,臉上漸漸露出放鬆的神態,眉眼一派淡然。

滿殿中最糾結憂心的人不是皇後,也不是賢妃,而是如坐鍼氈的聶含瑧。

她當然很清楚丈夫把這些女眷孩子“請”到賢德殿中的含意,一來是用做要挾太子和席梟等人的人質;二來,不管逼宮成敗與否,這些人都不可能活著離開。

若是事成,這些人自然會以逆賊家眷的罪名連同受罰,被斬草除根;若是事

敗,這些人便會成為賢妃和肅王母子的陪葬,包括她在內也會一起死在賢德殿中。

聶含瑧當然是希望肅王能贏,隻要肅王順利登基,她立馬就能晉升一品妃位,何況冇了高慕雪,將來她問鼎後位亦有可能。

可壞就壞在,如今孃家聶家,以及與孃家關係比較親近的兩家實力雄厚的姻親——席府和容府都被捲進了此次黨爭之中,他們還都是太子黨,若是肅王當了皇帝,這三府恐怕都得淪落到誅滅九族的地步。

就算肅王念在她是姓聶的份上饒過聶家一馬,但父親此後必定不得重用,冇有了孃家的庇護,她一個庶出出身的妃子要想在後宮之中站穩腳根談何容易。

隻有儘力保下孃家和席容兩府,肅王纔會對她有所忌憚,後宮妃嬪們纔不敢欺辱於她,否則就算她當上了這個妃子也是寢食難安。

問題是,丈夫肅王一心想要置他們於死地,自己又如何能保得了?可倘若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倒下,自己日後的前程又將陷入一片渺茫,這真是讓人左右為難。

聶含瑧一雙美目不時地看看賢妃,又看看孃家人,內心在劇烈地爭鬥著,緊蹙的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聶含璋並不知道庶妹心中的這些彎彎繞繞,她的思緒早就飄向了賢德殿外,不知她的仲寅此時正在做什麼呢?

被人惦唸的席梟此時正帶著一小隊人馬,風風火火地衝殺進了禁衛軍所在營地。守城的那些官兵已被打得潰不成軍,四下逃散,老百姓聽到外麵的動靜,全部都龜縮在屋子裡不敢外出,偌大的京城空空蕩蕩的,他們這一路趕來倒是順暢。

禁衛軍守將一見來人是席梟,立馬將其迎了進去。他們這幾個月一直遭受肅王和高太尉的打壓,日子也很是難過。

當中有一批人堅守不住,帶著自己手底下的兵馬已經叛變了,足足有萬餘人轉投到了肅王麾下,再加上京中其他兵馬,如今肅王手握近三十萬大軍。

席梟手持禁衛軍令牌,一路暢通無阻來到軍營的高台上,剩下的十二萬禁衛軍都是誓死效忠皇家的,他們隻聽命於當朝皇帝和禁衛軍令牌,是以無論之前肅王等人如何地威逼利誘也無法使其降服。

見令如見帝顏,席梟既手持先帝禦賜的禁衛軍令牌,且是先帝十分倚仗信任的朝臣,兼之又是禁衛軍副統領,這些人莫不以他馬首是瞻,一呼百應。

隻是十二萬禁衛軍,再加上徐家和容家以及京中其他太子一係的兵馬,蠻打蠻算也才十五六萬的兵馬,想與肅王的三十萬大軍分庭抗禮勝算並不高。

對此,席梟倒是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他與太子消失的這段時間裡,並非隻是單純地躲避肅王一黨的追殺。

相反,席梟利用這難得的機會暗中與駐守邊疆的邊衛軍取得了聯絡,秘密抽調了

五萬兵馬進京,不日應該就能抵京助太子平亂。

邊衛軍跟禁衛軍不一樣,隻認人不認牌,虎符在他們眼中猶如廢銅爛鐵,他們隻認席梟這個人。隻要席梟一聲令下,他們赴湯蹈火亦在所不惜。

這也是為什麼肅王等人從來不打邊衛軍主意的緣故,一則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更重要的是他們冇那個本事從席梟手底下搶人。

當然肅王也早早預料到了席梟和太子若是進京很有可能會調動邊衛軍前來助陣,是以他暗中早早就與西夷國王談好了“價碼”,隻要西夷國王在他登位之前派兵攻打邊疆拖住邊衛軍的後腿,讓他們無法脫身,待他登基之後便許給西夷國君三座城池的好處。

西夷的皇帝近幾年被席梟打得是一點脾氣也冇有,最後隻能向大周朝俯首稱臣,每年還要進貢不菲的金銀糧草,心裡對席梟是又怕又恨。

難得有機會除去心頭大患,又可趁著大周內亂之際坐收漁人之利,他怎麼可能會不答應,自然是依足肅王的意思,頻頻在邊疆挑事,卻不敢真的發動戰火。

先帝早在西夷國內佈滿了眼線,他仙逝之後,這些人便交到了席梟手中,肅王與西夷國主暗地裡的這些鬼祟動作,席梟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也是他為何隻敢調抽五萬兵馬來京的原因,他是擔心西夷會趁太子與肅王爭位之時,趁亂攻打邊疆,所以留下大部分兵力駐守在此,以防對方的狼子野心。

席梟對肅王不以為懼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他手中握有肅王與西夷國主通敵叛國的罪證。

雙方往來的書信,本應是閱後即焚的,但西夷國主留了個心眼,特意把那些書信都保留了下來,為的是以後能夠憑此要挾肅王,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些信件已經統統落入了席梟手裡,並將成為扳倒肅王的有力罪證。

席梟在禁衛軍營中排兵佈陣之時,外頭傳來了最新的訊息,肅王已經抽調了十萬兵馬重兵把守城門,這是為了阻斷援兵的來路,也是想將他們困在城中,來個甕中捉鱉。

席梟卻是暗自叫好,他們既已進了京城就冇想過要離開,皇宮纔是他們的最終目的所在,隻要攻下皇宮,扶持太子上位,其餘的就比較好辦了。

隻是肅王一方儘管分薄了十萬兵馬堅守城牆,但仍有二十萬大軍緊護宮門,想必皇宮內外眼下必是危機四伏,又有妻兒家人在他們手中為質,想要一舉拿下皇宮,並且安然救出人質,實非易事。

一個時辰過去了,席梟依然在與下屬們緊迫地討論著攻城救人的計策,此時又有訊息不斷傳來,平王爺在逃離城外之際被敵軍虜獲,現已被押送入宮了。

聽罷此信,席梟的眉頭皺得更緊,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顯灰沉。

太子和容延都去了平王府,現在平王府已被燒為平地

平王爺被抓,那麼太子和容延去了哪兒?他們是生是死?

“立馬派人散出訊息,對外宣稱太子與本將軍已安全歸營,暗中再多派人手出去打探太子殿子的下落,若是遇上了,一定要把人安全護送回營。”

席梟果斷吩咐下去,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頓時覺得頭疼腦脹。

他已經接連數日冇吃好冇睡好,風餐露宿再加上精神高度緊張,以及疲累用武過度,有些精氣不足。他身形一晃,撫額坐在虎皮大椅上喘息凝思。

太子冇找到,他就不能帶兵貿然闖宮,否則罪同謀逆。隻有找到太子,以護送太子為名義,才能名正言順地帶兵進宮,如若遇到對方阻攔,他們也纔有正當的理由舉兵反抗,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下屬們不敢上前打擾席梟的沉思,來福見狀,趕忙沖泡了一杯提神蔘湯給他,大家都靜靜地立在營中等候命令。

肅王在宮中也收到了席梟已經順利接管十二萬禁衛軍的訊息,心裡既悔又恨。恨自己當初太過婦人之仁,冇有把這些不從於他的禁衛軍斬儘殺絕,如今卻是自食其果。

肅王當初不殺這些禁衛軍是怕逼得太緊,會招致反仆,萬一交起手來,到時候兩敗俱傷,反而會被太子從中撿了便宜。

他更不想白白錯過這唾手可得的大好軍隊,須知隻要他順利繼位,到時不管有冇有禁衛軍令牌在手,他們都必須服從效命於新帝,這是禁衛軍的天職所在。

肅王正是因為瞻前顧後,魚與熊掌兼想得到的心態,冇有聽從高太尉的建議把這些禁衛軍解決了,現在看到他們反轉槍頭對著自己,當然是後悔不迭。

“對方遲遲冇有動靜,想必是與太子失去了聯絡。朕聽說太子進了平王府之後便再冇有出來過,或許他躲在某個密室或暗道中也未嘗不可,你們速去平王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太子給我找到……”

狡兔三窟,肅王認為像平王爺那般老謀深算的人,府中必定藏有通往外界的地道之類,否則太子等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隻要太子一死,席梟手中就算握有再多兵馬又有何懼,他連個起兵的名頭都冇有,敢亂動,一頂謀逆造反的帽子扣下去就夠他死上一百回。

肅王在養心殿裡憤怒地摔了幾個茶盞,這才施施然回到金鑾殿,繼續狐假虎威。

兩軍劍拔弩張地隔空對壘著,與此同時,雙方人馬亦在爭分奪秒地搜尋太子的下落,奪嫡大戰一即觸發。

(本章完)-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分享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