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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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華城位於楓華穀中,處南北交通要道,也曾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之處,來往商客絡繹不絕。可自一年前爆發戰爭,楓華城百姓大多北上,如今已是人去城空,一片荒涼之景。

林訴揹著唐湘走在街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眉心蹙了蹙。

都是些亡魂和隱了身形的小妖,在張牙舞爪地等待著過路人美餐一頓。

純鈞劍的劍氣圍繞在林訴二人身邊,這些魔物動他二人不得,一個個氣得麵容扭曲。

“那個……林公子……把我放下來吧……”唐湘苦笑道。也不知道林訴一個病人哪來那麼大力氣,竟然背了她一路,一路上她幾次讓林訴放她下來,林訴都置之不理。

林訴:“……”

還是得不到迴應……

唐湘一時竟不知道誰纔是主家,誰纔是護衛,掙紮著就要下來。

“彆動!”

林訴低聲嗬斥道,唐湘立刻停下動作,警戒起來。

“西北角。”氣息不穩,並非習武之人。或許是暫時失明的緣故,唐湘的聽覺比平常強上數倍。幾乎在林訴聲音落地的瞬間就察覺到了那人的所在。

林訴心領神會,腳尖掂起一塊石子,直直向那人射去!

“哎呦!”

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唐湘茫然不解,可林訴卻管不了那麼多,側身抽出純鈞劍就朝前刺去。

“等一下!”那女孩與唐湘異口同聲地喊道。劍尖在離女孩脖頸不到三寸處停下,女孩仰著頭瞪大了眼睛,身體害怕得止不住地顫抖後退。

“林訴!”

唐湘掙紮起來,脫離林訴的背上,擋在女孩身前。

林訴收起劍,看著唐湘擋在女孩身前的模樣,瞳色瞬間冷了下去,眼裡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你乾嘛殺她?!”唐湘怒道,這番將人命視作草芥的模樣,讓唐湘感到陌生得可怕。

林訴冇有回答,而是繞到唐湘身後,踢開女孩手中握著的匕首。

女孩的身子抖得像篩糠,幾乎不敢動作。

“解釋!”林訴厲聲道。

女孩驚恐地睜大了眼,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恐懼像是扼住了她的咽喉,女孩幾乎失聲。

“江淵!”女孩尖叫出聲。不過是在一瞬間,女孩周遭突然出現的黑霧便將女孩吞噬進去,唐湘躲閃不及,也被黑霧纏住了胳膊。林訴見狀祭出純鈞劍,狠狠刺向黑霧。黑霧仿若活物,吃痛地鬆開唐湘。唐湘站不穩,踉蹌地倒在了林訴懷中。一陣狂風掛過,女孩就不見了蹤影。

“什麼情況?!”唐湘百思不得其解,隻感覺剛纔還在身邊的女孩像是被突然出現的狂風捲走,失了蹤跡。

林訴抱緊唐湘,護著她不被狂風所傷,冷眼看著這一切。

地妖……

“林訴?你冇事吧?!”唐湘察覺到林訴安靜得有些怪異,擔憂地問道。

“無礙。”林訴回道。這地妖為何要因為這個小女孩現身,難不成並不是妖主派來搶奪地誅令的?

林訴隻顧著思考地妖現身的緣由,卻並冇有注意到與唐湘此刻的動作看起來有多曖昧。身子緊緊挨著,兩顆心臟隔著胸膛一齊跳動著,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林訴?”唐湘試探地問到。好像、貌似,兩人現在的樣子有點不對?

沉思半晌的林訴聽到唐湘聲音後纔像是突然察覺到不對勁,趕緊鬆開唐湘,假裝鎮定地咳嗽了兩聲,臉頰有些微紅。

大意了……奇怪,為何方纔那麼近,卻不覺得心臟有多痛?

林訴回憶著自醒來背上唐湘後,似乎便冇有了那種心臟絞痛的感覺,平日裡盛滿冰霜的眸子也染上了一絲迷茫。

“林訴?你怎麼了?”唐湘疑惑道。她如今眼盲,看不見林訴此刻的神情,否則她便會驚訝地發現,平日裡冷若冰霜的林訴此刻居然在害羞?

“無、無事……”林訴試圖扯開話題,“那女孩趁著起風逃走了。”

“是嗎?真奇怪。哪來的大風。”而且就那麼一陣,還像是長了手一樣,把她往裡麵拖。

“我看天色不早,還是儘早出城,看看附近有冇有村莊。”剛纔地妖一來,周圍的鬼怪就像是發了狂般吼叫,街上的妖氣濃得滴血,唐湘凡人之軀,再待下去,怕是要被妖氣入體。

“嗯、好。”唐湘脆聲答道,“我自己能走,不用背了……”本來便隻是崴了腳,也冇有太大的傷,再讓林訴揹著,有些不合適。

“好。”林訴這次答應的果斷。地妖露麵卻並不針對他二人,那隻需避開它離開便是,周邊的小妖,他自己能應付,確實不必再揹著唐湘。

“那……我們走吧。”唐湘伸出一隻手,拉住林訴的衣角,“彆把我扔掉就好。”唐湘抿唇一笑。林訴看著唐湘失去光彩的眼睛,眼底戾氣一閃而過。

……

身上少了個人,兩人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再加上林訴暗中施法填地,就是崎嶇的山路也走得額外順暢。

餘霞散綺,明河翻雪。裊裊炊煙伸直了身子,像是對他們招手。林訴轉頭看向拉著自己衣角的乖巧的唐湘,不禁幻想:若他們隻是一對耕完田地回家的夫妻該多好……可惜在這亂世之中,難尋一片清淨之地。他二人此生緣淺,相見已屬不易,不敢肖想以後。身後之人也並非前世那位與他半師半友半知己的才女,隻是同一副軀殼罷了……

行至村莊,天色已暗。林訴帶著唐湘敲了好幾家的門戶,都被告知不接待外客。林訴自己夜宿在外無妨,可唐湘一介凡人,兩日不曾進過飯食。雖是嘴上不說,料想也是饑腸轆轆。更何況那眼睛若是總是得不到醫治,怕是會真的瞎了。林訴惱恨自己無法直接施法醫治,心裡又擔憂得不行。

“大嬸,”林訴卡在門口,“可否讓我二人借宿一晚?自有重謝。”

“砰!”

林訴:“……”

“算了林訴,”唐湘叫的越發順口,已不再以林公子相稱,“這裡多賊寇,平常人家不願接待外客也實屬正常。找處山洞歇歇就是。”

林訴不回答,仍是執拗地敲響了下一家的門戶,不出意外,又碰了一鼻子灰。

“你們?是會武功嗎?”一個大嬸從旁邊一戶探出身子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會巫術嗎?”

林訴:“會!”

唐湘:“啊?”

“不是山賊吧?”她一個農婦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直白地問道。

“當然不是!”唐湘連忙擺手,林訴則是點頭附和。

“進來吧。”大嬸招了招手,兩人“相視一眼”進了屋。

屋內是普通農戶家的陳設,並無什麼不同。大嬸端來兩碗野菜湯,招呼兩人坐在破舊的木凳上。餓了兩天的唐湘並不挑食,直接一飲而儘,滿意地擦了擦嘴。

“小閨女這眼睛是出了什麼問題呦,可憐的緊。”大嬸麵露憂色地問道。

“路上遇到山賊,馬車翻了,磕樹上了。”唐湘回答道。

“難怪子看起來那麼邋遢。莫怕啊閨女,我家老頭子會點醫術,等會兒回來了就幫你治啊。”大嬸心善,說話直白。走了一天的兩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確實有些臟。唐湘身上靛藍色的外衣被蒙上了一層灰,後腦處的髮絲被凝固的血液粘連在一起,而林訴的打扮更加過分,一襲白衣的胸前被吐出的鮮血染成了褐色,偏偏眼神冰冷,讓人覺得這血像是剛殺完人濺上的。

好像明白了為什麼一路上敲了幾家門戶冇人收留了……幸好這位大嬸覺得他們是跑江湖的,不然今晚隻能找山洞歇息了。

“大嬸,我能問一下嗎?您方纔要找會巫術的,是怎麼一回事?”唐湘問道。

“唉!還不是我家那閨女!”大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告訴了二人自己女兒被妖怪迷惑一事。

大嬸女兒名叫佩蘭,今年十六歲,自小隨父親學習醫術。在一年前救了一個受了重傷的男子,說是戰場上下來的傷兵。本來兩人也算是情投意合,大嬸夫婦看著也是心裡歡喜。可就在兩個月前,一夥山賊來了村莊燒殺搶掠。那男子突然就化作一陣黑風,不過眨眼功夫,一夥山賊就死了個乾淨。

“村裡人都說他是妖怪,可那死丫頭不信!非要跟他走!現在這死丫頭天天不著家,就和那妖怪混,保不齊哪天小命就丟嘍!”大嬸抹著淚,她就生了這一個獨女,平日裡疼愛得不行。如今被妖怪迷住了心智,她又隻是一介不識字的農婦,急的頭髮都白了也無濟於事。

唐湘聽著也覺得十分揪心,但卻並不覺得是妖怪作祟。雖然她不相信有妖怪的存在,但話本裡所說的妖都是青麵獠牙,會吃人的。現在大嬸的女兒和妖怪走了,卻還能回來,可見應該不是妖。或許隻是個武功高強的人也說不定?

林訴聽到這裡則是眉頭緊皺。黑風?莫非……

“娘!我回來了!”木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女孩揹著藥籃子興高采烈地進屋,卻在見到林訴兩人後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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