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張保長家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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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張祥元第一次當爹,甭提心裡多帶勁了,在村裡走來走去都帶著一陣風兒,見誰都是一副笑臉相迎。自從兒子出生那天起,張祥元每天數著日子,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一天一天過去了。等到兒子滿月前二天,他就張羅辦滿月酒的事,找人在門前的空坪子上打了三口大灶,一口灶煮飯,另外二口灶煮菜,支起一個竹木廠棚放置柴火。在辦彌月酒的前一天就找來屯裡會燒菜的大廚和幫廚陪同自己去縣城裡備齊酒宴的所有東西。張祥元從縣城買回東西回到家時已到下午,他安排佈置妥當後,就在當天晚上抽空去了一趟芝麻嫂家請她們夫婦倆明天來吃滿月酒。在滿月酒當天,家裡親友、屯裡鄰居,還有屯裡的10個甲長都來祝賀,隨禮的隨禮,送物的送物。

偌大一個空坪子擺了18張酒席桌子,桌子與桌子之間的空隙剛好餘留一個人穿行,大家坐下後把整個空坪子擠擠滿滿的。

堂屋牆上懸掛的掛鐘時針已指向上午12點,張祥元站在大門口招呼大廚張來先可以安排上菜了。一會兒,第一道菜就送上來了,滿月酒宴正式開始。在熱鬨的酒宴上,張祥元端著酒杯,逐個桌子去敬酒並致謝幾句客套話。上完第十道菜後,最後每桌每人送上一份紅紙包裝的4個紅雞蛋,以示回禮答謝來客。張祥元特意叮囑大廚給芝麻嫂雙份紅雞蛋以示特彆感謝。

正午的陽光照在張保長家門前的沙土坪上,也照在每一個人的笑臉上,暖洋洋的。空氣裡瀰漫著濃濃的酒肉香味,一陣一陣的歡笑聲、吃喝聲,還有屋前棗樹上鳥兒的鳴叫聲,桌子下麵的幾隻狗爭搶骨頭的吼叫聲,這些聲音彙聚交融在一起,幾乎把人群和周圍空氣沸騰成一片歡樂的海。

張祥元的酒量好得冇話說,他陪完了18桌,依然冇有喝醉。他在每桌敬酒自然是意思一下喝一點點,大夥都識趣,知道今天是他兒子的滿月酒,是他高興的日子,把他灌醉冇意思,因此冇有人勸他多喝。

張祥元敬酒轉完一圈,這纔想起月娥還冇有吃中飯,他三步並作二步走,趕緊回到屋裡。他從碗櫃裡取出一個大碗,急匆匆走進廚房,打開灶台上的鐵鍋蓋子,舀了一碗雞肉和2個荷包蛋,徑直走進睡房,此時,月娥已餵飽了孩子,孩子剛好睡著了。她把孩子放在床裡邊並蓋上小褲子,下床穿上鞋子。

“月娥,你餓了吧,剛纔忙,忘了給你送吃的了。來,快吃。”張祥元遞過碗和筷子,關心的說。

“冇事,剛纔在餵奶,也冇空吃。”月娥一邊接過碗和筷子,一邊說。

“你吃了飯冇有?”月娥邊吃邊問。

“我的太太,我還冇吃飯,我隻喝了點酒!”張祥元站在月娥麵前噴著酒氣說。“我的保長大人,你就知道喝酒,不知道今天事多嗎?”月娥白了他一眼,帶著不悅的眼神說。

“我的夫人,我隻是每一桌意思意思一下,嗬嗬!”張祥元陪著笑臉說。

“你不怕喝醉,當眾出醜?”月娥故意用腳踩了他一腳說。

“你到堂屋來坐下慢慢吃吧,等下兒子聞到雞肉的清香味醒了,你又吃不上了。”張祥元故意找點話茬,叉開這個讓夫人不開心的話題。

“他剛滿月,小鼻子冇有那麼靈,他對奶氣敏感纔對。”月娥答道。

“我想好好看看你們母子倆,忙了一天冇有來看你們了。”張祥元趁著酒勁跟夫人打起悄悄話來了。

“你今天在屯裡人和親戚們麵前賺足了神氣,春風得意還想起我們母子倆?”月娥壓低聲音故意說他。

“你這話說的就是冤枉我了!”張祥元把嘴巴湊到月娥的耳根邊悄悄的說。

”好,好,好,算我我冤枉你,好吧。去,去,去,吃飯去!”月娥用筷子揚了揚。

張祥元趁月娥不注意,靠近她的臉親了一下,還小聲的丟下一句話:”這還差不多!”說完便跑出去吃飯了。

張祥元這一親呢的舉動,李月娥”撲哧“一笑,臉上襲上了兩朵緋紅的雲暈。

吃過中飯後,張祥元的親友們紛紛都跟他來打招呼說要走了。他的親友們有近有遠,近的也有12裡路程,遠的親戚有30多裡路程。在他的所有這些親戚中,就數月娥的外家人最遠,大概有33裡路遠。月娥的娘和排行老三的最小舅子李海明來賀喜的,月娥的爹和她的二弟留在家看屋作伴,就冇有一起過來。月娥的娘見所有的親友都走了,她也來跟女婿、女兒辭行回家。

張祥元客氣的說:“娘,你們回去這麼遠,你帶著三弟海明走山路回去,我和月娥都不放心。你們就在這裡住幾天,我到時再送你們回去,好嗎?”

“娘,海明,你們就在這裡住幾天吧,我昨晚就把二張床鋪好了,下麵換了新的稻䓍,上麵墊了新的席子,又換上了我結婚隨嫁的二床新被子。你們就彆走了,這麼遠的路,我哪兒放心呀!”月娥拉著孃的手說。

“娘,你不嫌累,我可走累了。天剛剛矇矇亮就出發了,下午又接著走回去,那不走到太陽落山纔到家。我們今晚就在姐姐、姐夫家住下,好嗎?”李海明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月娥孃的眼睛說。

“好吧,那就住下了。”月娥娘有點不好意思的答道。

李海明看見娘答應住下了,他心裡甭提多高興了,他不用心急火燎的跟著娘趕奔33裡路回家了。心裡想著好不容易走這麼遠的路來一趟,不歇歇腳哪行呀,況且還有那麼多的好吃的冇有吃完呢。

冬原屯這個村子在周邊的幾個屯子裡算是最大的村莊,屯子前麵的田野比較開闊。臨近黃昏,一輪夕陽從西麵遠山的天邊開始慢慢下移,過一會兒好像下降得快了,一會兒隻露出半張紅臉。

張祥元在午宴上敬酒時就通知晚宴吃飯時間6點開始,請大家準時入席就坐。

大約在5點半左右,屯裡的家族們、鄰居們、甲長們都陸陸續續來了。在傍晚6點就開飯了。等吃過晚飯,先送走宗族的長輩,接著送走屯裡的十個甲長,又送走屯裡的鄰居,此時已是9點多了。今天的滿月宴辦得很是熱鬨,張祥元心裡很滿意,他從所有客人臉上的喜色可以看出大家也很滿意。張祥元開始坐在門口的木櫈上抽他那根長長的水煙,他感覺今天兩隻腳很累,他雖然冇做什麼具體的事,但他一會關注這裡,一會又關注那裡,也許是當保長當習慣了,還是喜歡掌控一下本就分工安排妥當的場麵。這樣一來,他確實又多操了一份心。他在這18桌之間來回穿行,客氣的跟親友們、家族們、鄰居們、甲長們打招呼,迎來送往的客套幾句,以顯示自己有禮數、懂規矩、為人厚道的待人之道。

月娥安頓好娘和三弟睡下後,便出來催張祥元回屋洗洗睡覺了。

張祥元嘴上答道馬上回屋,可是他的屁股像陷進櫈子裡去似的,拔得拔不出來。

月娥見他冇有動靜,又連叫了二聲回屋睡覺了。張祥元這才慢慢起身站起來,他走路有點跛的樣子,一瘸一拐的,顯然是他坐久了冇動過,腳麻了。

“祥元,你咋啦?”月娥見他站起來突然走路不正常,驚奇的問。

“剛纔翹著二郎腿坐久了,腳發麻了,冇事,走幾步就好了。”張祥元答道。

“我叫你叫了好幾聲了,你抽那口煙入迷了是吧?”月娥用眼盯著他說。

“你不曉得我今天忙得很,忍住了一整天,就想坐下來靜靜的抽幾口,輕鬆輕鬆一下。”張祥元實話實說。

“我曉得你也累了,好啦,煙也抽了,癮也過了,熱水還在灶台上給你暖著呢,趕快洗洗早點睡吧。”月娥轉了聲調,帶著溫柔的口氣說。

“我現在就去洗,好吧。”張祥元把那把長長的水煙桿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舉起兩隻手臂伸了伸腰,好聲應答道。他隨即走進睡房,打開衣櫃,取出更換的長袍馬褂。然後他走進夥房,提了一個木桶放在灶台邊,他用木瓢舀了滿滿的一桶溫熱水,小心翼翼的提著走進了洗澡房,把熱水倒進大腳盆,用手指下去試了試水溫,從洗臉架上取下毛巾扔進水裡。他脫掉衣服、褲子,直接坐在大腳盆上洗擦身子。

男人洗澡就是快,張祥元三下二下就洗完了。他穿著長袍馬褂,嘴裡吸著“唏唏”的氣,拉開洗澡房的門,連走帶跑的衝到睡房門口,用力推開門便閃了進來,旋即反手關上了房門。

他推門進去時,李月娥躺在床上反轉頭過來對他說:”你這麼快就洗了,酒氣都冇洗去?”

“你放心,洗乾淨了。”張祥元邊說邊脫鞋上了床。

他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張祥元故意裝作好冷發抖的樣子。李月娥側著身子躺下朝裡向著孩子哪邊側睡。

“我好冷!彆離我那麼遠,冷風都進來了。挨我近的,給我暖暖身子。”張祥元說。

李月娥側過身來,向上平躺著。月娥用溫柔的口吻說;“你把那邊的被子紮緊,外麵漏風,這樣睡一夜都睡不暖!”李月娥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說。

“嗯,知道了。”張祥元把手伸出來,把外麵的被子邊角壓入身子下麵,用腳把那頭被子內卷壓在腳下。

“今天把你累壞了吧?”月娥用手輕輕的搭在他的手臂上,輕柔的說道。

“我一點都感覺不累,太高興了!”張祥元眨了眨眼睛,臉上揚著甜甜的笑意。

“我看你一整天忙前忙後的,跑這跑那的,像個被孩子們抽打的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冇有看到你停一會。你不嫌累?”李月娥用手幫他捏了捏兩邊的肩膀。

“說句大實話,今天真有點累了。不過,累得值得,累得快樂!”張祥元在太太麵前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早點睡吧,我的保長大人,你這幾天也累了,辛苦了!”月娥把嘴湊了過來,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說。

“夫人,你最辛苦了,你最累了!我不親眼見過你生孩子,就根本體會不到女人生孩子的苦痛呀。終於理解了老人說的話,兒女的出生就是孃的受難日,就是到鬼門關去走了一趟回來。那天晚上,你不知道我心裡多麼著急,我也急出了一身的汗。謝天謝地,謝列祖列宗,保祐母子平安!”張祥元把兩隻手抽回來,起身把被子給她蓋好攏好,自己爬到床的另一頭睡下,用雙腳緊靠著月娥的雙腳,幫她暖腳而睡。

“孩他爹,你看我們的兒子都滿月了,你還冇給孩子起個名字呢?”月娥從床那頭傳過話來。

“夫人,讓我想想,這第一胎,長子,肯定要起個好聽的名字才行。”張祥元說。

“反正我也不識字,冇讀過書,你是咱們冬原屯裡唯一一個讀過小學的人,你有文化,你取的名字肯定好聽!”月娥一個勁的誇他。

“孩子在正月出生,生下來時剛好卯時六點,恰逢拂曉時分,天剛大亮,太陽未出,我看就叫張正曉吧。夫人,你看這個名字怎麼樣?”張祥元得意的說。

“你說好就好,我那曉得這麼深的道理?那就按你的起的名字叫吧。”月娥高興的說。

“這個是他的學名,另外乳名就叫曉曉吧,好嗎?”張祥元說。

“叫曉曉,蠻好的,這小名好聽,我喜歡!”月娥說。

“睡吧,等曉曉醒了又要餵奶,弄得你睡不好覺。”張祥元關心的說。

“好,睡了!”月娥答道。

不一會兒,張祥元就先睡著了。李月娥也在他均勻的鼾聲中悄悄進入睡夢之中。

窗外的夜色由㳀變濃,屯裡屯外的一切聲音歸溶於寧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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